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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券时报记者 刘灿邦
近日，通威股份宣布并购润阳股份，开启了本轮光伏行业兼并重组的大幕。此前，光伏行业面临着产能利用率偏低的困境，产业链价格持续下探，一些企业“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润阳股份曾筹划独立IPO，并成功获得了批文，不过由于市场环境变化无奈终止发行，其坎坷经历令人唏嘘。而中润光能、一道新能等光伏企业IPO也陆续宣告搁浅。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跨界“追光”项目宣告折戟，没能等来黎明的曙光。
展望行业并购重组前景，业内人士告诉证券时报记者，并购方将更关注被并购产能的成本优势，即便原企业无法生存，这些产能在行业中也将具备竞争力。另外，接下来企业并购重组将会紧盯优质资产，例如，大尺寸拉晶产能、TOPCon电池等。
打响标志性第一枪
通威股份对润阳股份的并购打响了本轮光伏产业兼并重组的标志性第一枪。
从交易细节看，通威股份与润阳股份及其相关方拟签订《增资意向协议》。首先，为优化润阳股份资本结构，满足润阳股份生产经营需要，由悦达集团对润阳股份进行现金增资10亿元；其次，在通威股份完成对润阳股份尽职调查、审计以及评估工作，并与各方达成正式增资具体方案后，公司以自有或自筹资金向润阳股份现金增资，同时现金收购悦达集团前述增资10亿元取得的润阳股份股权，合计取得润阳股份不低于51%的股权。上述交易总计金额不超过50亿元，交易完成后，润阳股份将成为通威股份的控股子公司。
这次并购受到业内广泛关注是由于双方在业内都有重要影响力。其中，通威股份是多晶硅及太阳能电池双龙头，2022年下半年以来，通威股份迅速扩张组件业务，今年上半年，公司组件出货量排名继续保持在第五位。
润阳股份则是重要的光伏电池供应商，2020年至2022年，公司连续3年电池出货排名全球前三，2023年依然保持电池出货量全球前五。此外，基于在太阳能电池领域的长期积累，润阳股份进一步向光伏上下游产业链延伸，目前拥有5.5万吨工业硅、13万吨多晶硅、7GW拉晶、10GW切片、57GW高效太阳能电池片、13GW组件产能，并适当布局光伏电站业务。
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通威股份拟增资控股润阳股份，一方面，资源整合有利于通威股份延链、补链、强链；另一方面，润阳股份自身优势有利于帮助通威股份开拓国际化布局。
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硅业专家组副主任吕锦标接受证券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此番收购背后，通威股份有开拓国际市场的考量。但他也指出，目前东南亚电池产线面临风险，且组件品牌获得国际认证也很容易，因此通威股份更需要的是润阳股份团队的国际化布局能力。
关于产业链上的互补性，吕锦标表示，润阳股份在短时间内完成两个5万吨级多晶硅项目，拥有与龙头大厂一样先进的技术，是这次并购估值的加分项。“入主后，通威股份年底前就会有近百万吨多晶硅产能，后续再扩张也可以考虑在润阳股份的鄂尔多斯基地进行。另外，这轮多晶硅扩产后引发的低价竞争可以挤垮新进入者，但无法让这些同样优质的5万吨级产能退出市场。”
并购潮暗涌
值得一提的是，通威股份在光伏业务并购上已颇为娴熟。2015年5月，通威股份发布重组预案，拟向通威集团发行股份购买其持有的通威新能源100%股权，向通威集团、巨星集团等发行股份购买其合计持有的永祥股份99.9999%股份，这笔交易于2016年获得证监会批准。
上述收购完成后，通威股份随即启动对通威太阳能（合肥）有限公司的收购，该公司前身为赛维LDK太阳能高科技（合肥）有限公司（下称“合肥赛维”）。早在2013年9月，通威集团以8.7亿元获得合肥赛维100%股权，并对其生产线进行复产和技改，2014年就实现了扭亏为盈。通过此次从大股东手中并购资产，通威股份进一步拓展了光伏电池业务。
在披露上述交易的同时，通威股份提到，此举是“促进行业优质资源整合，减少社会资源浪费和产业低效竞争，提高光伏行业整体效率”。事实上，业内对于推动兼并重组的声音愈发强烈，在本次交易披露前，已经出现了部分兼并重组案例。
例如，今年3月，海源复材与爱旭科技签署《股权转让合同》，将滁州项目实施主体滁州能源100%股权以380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爱旭科技。
时间线再往前推，曾经的第六大硅料供应商亚洲硅业已于2023年初前后“卖身”给主营水泥业务的红狮控股。
二三线企业证券化受挫
润阳股份曾于2023年6月29日获得了IPO批文，不过公司并未能在一年有效期内发行新股，目前批文已失效，该公司原计划首发募资40亿元，其IPO遭遇令人唏嘘。
根据行业机构InfoLink的调研，2024年上半年前五大电池片供应商的总出货量为77.96GW，同比下降约7%~8%，结束了过去数年的高速增长。今年榜单出现大幅变动，润阳股份已经开始出现掉队的迹象。面对行业波动，润阳股份今年上半年出货量相比去年同期有所下滑，未能进入行业前五。不过，根据测算，其出货数字与前五厂家仍十分接近。
记者注意到，无论是润阳股份IPO暂告一段落还是公司即将走向被并购的命运，都是当下行业生态的折射。事实上，由于供应过剩导致价格快速下跌，除润阳股份以外，多家光伏企业上市进程受阻，上半年中润光能也未能成功IPO，一道新能IPO也于近日宣告终止。
此外，近期不少跨界光伏厂商也遭遇挫折。今年7月，交建股份宣布，终止以发行股份、支付现金方式购买博达新能70%股权并募集配套资金事项。博达新能主营业务为光伏电池及组件的研发、生产及销售，是最早进驻美国市场的光伏企业之一，旗下产品超过90%销往北美市场。
8月5日，华东重机宣布终止投建亳州年产10GW N型高效太阳能电池片生产基地项目，并注销项目公司华东光能（亳州），该项目原计划总投资约60亿元。华东重机表示，因受光伏产业链价格整体下滑严重并持续走低、电池片价格持续处于低位的影响，继续投资将不能达到合同订立时的商业目的，终止投资是为了减少光伏业务亏损。
麦迪科技的遭遇也很具代表性，公司8月10日公告拟出售所持炘皓新能源100%股权，并表示，随着光伏产业竞争持续加剧，行业形势产生重大调整，生产经营形势发生重大变化。
事实上，麦迪科技光伏业务的命运也超出了券商机构的预测，有券商曾提到，若公司光伏业务推进顺利，2024年及2025年公司TOPCon电池片出货量将分别达到6GW及9GW，助力公司业绩增长，将构建起业绩增长的第二曲线。
关于新老玩家面临的窘境，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名誉理事长王勃华提供了一项数据，即今年上半年，投产/开工/规划光伏项目数量同比下降超75%，超20个项目宣布终止（中止）或延期，行业开工率也普遍下调，部分企业停产。
聚焦优质资产
今年5月，在工信部电子信息司指导下，中国光伏行业协会组织召开了“光伏行业高质量发展座谈会”。会议指出，光伏行业是市场化程度非常高的行业，更宜通过市场化的手段解决目前的行业困境，并特别提到，鼓励行业兼并重组，畅通市场退出机制。
在上个月召开的一场行业会议上，天合光能董事长高纪凡表示，未来产能出清将经历强烈的竞争过程，要站在全社会的高度，积极引导行业更好整合。他建议，在引导行业出清的时候，地方政府、金融机构不应该简单支持那些已经走入困境或者即将被出清的企业，而是应该引导龙头企业对这些企业的整合和并购，加快产业集聚，打破过去散乱、混乱的局面，让行业尽快走向一个有序、健康的发展轨道，让资金资源配置更加有效。
受访业内人士表示，当前光伏行业面临低谷期，各环节龙头企业应发挥带头作用，摒弃零和博弈思维，积极减产推动行业价值回归。一位券商人士也表示，对于行业而言，通威股份并购润阳股份符合有关部门引导光伏产业有序健康发展，促进光伏行业优质资源整合，减少社会资源浪费和产业低效竞争，是光伏行业出清的开始。
对于光伏行业兼并重组，吕锦标向记者表示，未来的重组，可能是有能力的龙头企业收购多晶硅补齐产业链。依此类推，除了本次通威股份并购润阳股份所关注的5万吨级多晶硅，接下来企业并购重组也是奔着优质资产去的，例如，大尺寸拉晶产能、TOPCon电池，以及曾经一线的组件品牌。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行业出现的并购仍主要是“大吃小”“强吃弱”，而在最近的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关于龙头企业是否会被兼并重组的议论。
关于这一点，吕锦标表示，如果真的发生龙头企业被兼并的情况，大概率将是由产业外的资本介入完成，毕竟没有哪家龙头企业有能力“吃掉”其他龙头企业。“市场已经延续了三个季度的低价，大家都在痛苦挣扎，（龙头企业被并购的先兆）可能是看谁在资金链上先出问题”。
据记者了解，现阶段，光伏企业通过IPO、增发等直接融资途径获得资金支持并不容易，只能借助于银行等间接融资渠道，然而这也并非易事。从现实情况看，此前多家一线企业终止了再融资计划，银行等金融机构能否继续无差别地“输血”同样存疑。
业内呼吁重建秩序
除了鼓励兼并重组，业内对于重建新秩序也十分关注。中国绿色供应链联盟理事长金书波认为：“应把光伏行业引上健康有序的发展轨道，进一步做大做强，继续发挥引领作用。企业更应在创新上下功夫，向创新要效益，避免盲目投资、打乱仗；资本市场要冷静投资，不要蹭热逐利，推波助澜；地方政府要科学规划、合理发展，避免一哄而上。要推动形成健康有序的行业发展环境，构建健康可持续发展格局。”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吕锦标还就行业前景进行了展望，他认为，当前是光伏行业至暗时刻，更需要坚持。“相信行业马上会出现调整，而且调整一旦开始转机就会很快到来，毕竟这个行业全球关注，拥有广泛市场，也是在持续增长的。”
事实上，王勃华也提出了类似观点，称光伏行业调整“长痛不如短痛”。“行业调整宜重宜快，因为从现实维度看，行业内外竞争激烈，行业需要轻装上阵，整合时间不宜过长。从历史维度看，行业调整时间与调整深度成反比。”
王勃华建议，应推动落后产能出清，鼓励企业兼并重组。管理部门应加强对先进产能建设的引导，地方政府应严控不合理的救市行为，企业应审慎上马新投资，鼓励有针对性地收购跨界企业退出行业所遗留的新建产能，金融机构应避免向即将被出清的产能“输血”。
华泰证券指出，目前光伏板块已处于业绩底部区间，进一步下降空间有限，考虑到近期出现新进入的企业倒闭，龙头企业的现金流大幅消耗，且融资渠道受限，预计仍需要时间磨底，大规模的产能出清或在2024年年底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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